“阿姨，来五个……来七个大肉包子！”
卖酒酿丸子的店离得有点远，来到包子铺的时候天空中飘起了细细的雨丝。
梅雨季节，整个世界像是加上了一层暗绿色的滤镜，不出所料的话，今天一天大概都是这个亮度了。
他喜欢雨天，却讨厌梅雨。潮湿的空气和不管怎样都有一股湿漉漉的霉味，总让他不经意地想起记忆中的某天。
同样的梅雨天，店长就像是往家里捡流浪猫一样把被淋成死狗的他捡回店里。
算算时间，好像快一年了。
这种天气，他只想安安静静地窝在一个角落，最好有张被子有个枕头，还有个能被雨敲出轻响的屋顶。
“小伙子，你的包子，14块钱。”
掀开的蒸笼窜出一股热气，带着面粉特有的香气，眼镜蒙上一层水雾，阿姨依旧手脚麻利地捡好七个包子递了过来。
“诶，你不是老江的孙子吗，什么时候回来的？”
姜茶停住扫码的手，有些奇怪，“阿姨你以前见过我？”
“都是老邻居了，你小时候我还……哎呀，对不起，老花眼看错了。”阿姨拿下眼镜擦了擦后又戴了上去，神色有些尴尬。
雨渐渐大了，路面不平处积起小小的水洼，雨点打在上面，一圈一圈的波纹漾开。
姜茶付完款接过包子，想了想后往外套里一揣，伞没了，就得赶在雨势变得更大之前回去。
而且包子得趁热吃才好吃。
他噼里啪啦地踩着水跑向了雨中，身后包子铺的阿姨小声地犯嘀咕。
“真像……”
小城四面环山，一下雨就容易起雾，这点姜茶能理解，但是雾浓到看不见自己下半身是不是就有点离谱了？
比昨天早上的还离谱。
“不是吧，又来？”
姜茶朝身边的公交站牌挪了挪，先前为了比喻一直沿着别人店铺走着，走到空旷的地方的时候却起雾了，不过幸好还有个站台。
站台的雾没那么浓，而且有地方靠着，就不会太慌。
而且在雾里总有股非常讨厌的，令人作呕的奇怪味道。
他打算等雾散了再走。
滴——滴——嘟——
红绿灯交替的声音响起，栏杆放下的声音，电车呼啸而过的声音……
等等，我们这座城里有电车吗？
姜茶错愕地抬头看向对面，马路中间隐隐有个庞然大物短暂停留之后呼啸而过，流动的风打散了那一块区域的雾，一道身影慢慢朝他走了过来。
身高等同腰围的人形生物。
圆滚滚的，一摇一摆地站台跑来。
很憨。
就是没有脑袋有点惊悚。
哦，脑袋在手上。
姜茶旁边缩了缩，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从那诡异地电车还是穿过马路来的。
躲着总没错。
近了。
原来是个熊猫玩偶。
但是就算是人搬的玩偶没有脑袋也很惊悚的啊！
“哎呦。”
就在姜茶琢磨着要不要赶紧跑路的时候，那个四只没有肚子长的生物上演了标准的华丽丽的平地摔。
还朝旁边滚了两圈。
“……”
一个黑白配色的脑袋骨碌碌地滚到了他的脚下。
可可**，没有脑袋。
球一样的身体在地上扑腾了两下，没翻过来，活像只被海浪拍在沙滩上的咸鱼……
姜茶目不斜视，一脸正经，绷着脸憋笑。
她又努力了两下，可惜小短手够不着地，只好横着滚了两圈，Duang的一声撞到了站台的柱子。
又没动静了。
听着就疼。
姜茶连忙起身把玩偶扶了起来。
这玩意儿应该不是怪异，怪异就没这么笨的。
“谢谢大哥哥。”
软软糯糯的声音，一个娇小的身影从玩偶服里钻出来，蹦跶着坐到了椅子上，晃着小脚丫，依旧够不着地。
粉雕玉琢的小萝莉。
完蛋。
白毛，红瞳，各个属性都是暴击。
姜茶觉得他可能得收回之前那句话。
就算是怪异也好像养一只。
不过需要强调的一点就是，他，姜茶，城市守卫之友，咖啡屋金牌工具人，黑夜净化者，街道与山脉的巡视者，资深二五仔……
最后一个划掉。
绝对不是萝莉控。
“咕~~”
“肚子饿了吗？”姜茶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子递了过去。
虽然感觉这样的行为不大好，但是就是停不住自己投喂的手。
“唔……姐姐说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。”小萝莉咬着手指，很纠结的样子。
警惕性很高，很好。姜茶虽然有点失望，但还是在预料之中，甚至松了口气。
“不过大哥哥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，是个好人。”
好家伙，这么小就会发好人卡了吗？！
小萝莉用手撑住身体，小屁股一抬一抬地从长椅的一端挪到了姜茶身边，接过包子的瞬间，两人的手指相触。
深夜，黑影，公寓，洁白的墙壁上溅满血液，瞳孔里映照出不断挥舞的锋利刀光，有人在歇斯底里地狂笑。
不该有的恐怖记忆闯入她的脑海，小萝莉低下头藏住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。
【三】
欲言又止，止言又欲。
“怎么了？”姜茶察觉到小萝莉时不时偷偷地瞄自己一眼，笑着问道：“想喝这个吗？这个可不能给你，小孩子不要喝酒。”
指的是手里的酒酿丸子。
【二】
“没，没什么。”
小萝莉舔了舔嘴唇，“大哥哥，你……”
【一】
姜茶没听见后面半句话，眼中的景物开始颠倒，旋转，整个人向旁边倒入，意识陷入黑暗。
彻底昏迷之前，他好像听见有人慢悠悠地喊了一声。
“倒！”
岁月的波动。
雾气忽的消散，车站周围是颓败的废墟，时间的力量难以匹敌，即便是钢筋混凝土建成的怪兽，数年后便显得破败不堪。
世间没有永恒。
街道依旧是那个街道，却寂静无声。
高高矮矮的楼房静默地矗立着，像是一座座墓碑。
旁边放着的玩偶动了，像一个忠心的仆人，抱起费力撑住姜茶的娇小身影放在肩上。
电车呼啸而来，吹起一地灰尘。
“列车已到站，请需要下车的乘客尽快从后门下车，谢谢……”
“送他回去。”她的脸上没了之前的天真，这是她没有料到的发展。
“滴滴，滴滴。”车门发出警报，将她拦了下来。
“他不能上车，没有资格。”
苍老嘶哑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，那个一具干枯如死树的躯体，幽幽的蓝色灵火从他的眼眶冒出，让人很怀疑他是否活着。
“没有资格？他就不该在这。”她嗤笑一声，指挥玩偶上前。
乘务员高大的身躯抵住车门。
对峙。
无人退让。
“车辆即将启动，请未上车的乘客尽快上车。”
她退了一步。
柔软的嘴唇印上他的脖颈，尖利的虎牙刺入血管，丝丝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，染出了最好的唇色，妖艳着的纯真。
“现在，他有了。”
“下次遇见，把你骨头拆下来当柴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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